王旭明/文
2011年高考招生剛剛開始，就不斷有新聞傳來。有的說某地區(qū)高考成績前幾名者放棄選擇北大、清華而去就讀香港大學；有的高校為搶生源不擇手段還互相拆臺掐架。我猜想，隨著招生錄取的開始，今后還會有諸如高校錄取生不報到，轉(zhuǎn)到國外學校就讀的事兒，還會有我們現(xiàn)在很難預測的、甚至也想不到的考生種種新選擇或別樣選擇的事兒發(fā)生。
無論考生做怎樣的選擇，我都愿在這里再一次為考生們就自身成長、成才而做出的多元化選擇叫好并鼓與呼。
想一想三十多年前，高考制度剛剛恢復的時候，我們想成才恐怕只有高考這一條路。而高考后最簡單的邏輯就是被名校、一般學�；�?qū)？其浫�，這樣的做法延續(xù)至今，高考后填報志愿仍然是提前批次錄取，一本、二本、三本和�？�，這當然是人才選拔的一種階梯式模式，而且實踐已經(jīng)證明，這是一種幾乎全體人都認可的選拔模式。但是，主要不等于惟一，惟一在某種程度上與單一或僵化掛鉤。這一兩年，我欣喜地看到，考生們的選擇越來越多樣化了——有放棄參加高考的了，有高考了可以不去名校報到的了，有去名校可以不去國內(nèi)的名校等等。這不正是一種多樣化選擇的開始嗎？此前，我曾為南科大拒絕參加高考的學生表示過敬意，當然不是因為這些學生不想成才了，而是他們做出的符合自身情況的成才選擇，愿意繼續(xù)在南科大學習。現(xiàn)在，我同樣為根據(jù)自身的情況做出的不去國內(nèi)名校就讀或被高校錄取做其他選擇的同學叫好，向他們致敬并為他們鼓與呼。
我愿再一次重溫《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(fā)展規(guī)劃綱要(2010-2020年)》當中的話：“深化教育體制改革，關鍵是更新教育觀念，核心是改革人才培養(yǎng)體制，目的是提高人才培養(yǎng)水平。樹立多樣化人才觀念，尊重個人選擇，鼓勵個性發(fā)展，不拘一格降人才�！薄毒V要》特別提出，要創(chuàng)新人才培養(yǎng)模式，“探索多種培養(yǎng)方式，形成各類人才輩出、拔尖創(chuàng)新人才不斷涌現(xiàn)的局面�！薄毒V要》說的再清楚不過了，關鍵是在我們未來的十年內(nèi)，在教育事業(yè)里的各項具體工作上，特別是與人民群眾利益相關，對人們的思想觀念起著重大的決定性作用的教育工作上，比如，小升初、中考、高考，招生錄取等工作，體現(xiàn)出這樣的思想，踐行這樣的思想。
有一位領導曾說過，制定一份好的《綱要》，僅僅是第一步，貫徹落實好一份好的《綱要》才是更重要的和關鍵的一步。從現(xiàn)在反映出來的問題看，這位領導說的話卻是一語中的。為什么有些人驚呼或不解高考人數(shù)連年下降；為什么有些人對南科大拒絕參加高考的學生麻木不仁；為什么有些人對已被北大清華錄取的考生就讀香港感到憤懣；為什么有些人對考生在名校之間來回選擇猶豫不定而迷惑，甚至“搶生源”。一句話，都是沒有好好學習和領會劃時代意義的《綱要》，更不要說將《綱要》精神落實在具體工作中了。
我特別反感所謂的“生源大戰(zhàn)”，所謂“掐尖兒”的說法，更反對這樣的做法。姑且不論這種說法，因為說者良莠雜陳、無法用科學、理性和符合教育規(guī)律的尺子衡量。我只說做。如果有高校行搶生源、“掐尖兒”之舉，無論是以什么方式，都太缺少大學應有的氣度、學養(yǎng)和胸懷了，也太缺少真正的大學精神的深邃內(nèi)涵了。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，大學做這等事不大氣，太小家子氣。稍有教育常識的人都知道，一次考試的成績根本決定不了考生終身，更不用說拔尖創(chuàng)新型人才誕生了。古今中外，無數(shù)對人類社會有過重大貢獻的人物，少有狀元或門門考試成績皆優(yōu)異者。這樣說絕不是低估各種考試包括高考在內(nèi)的作用，但必須承認如同任何事物一樣，考試對于人才培養(yǎng)和選拔的作用是有限的，甚至是有副作用的。如果我們無限制的夸大考試的作用，特別是對一次性考試的結果大加獎賞、炫耀甚至封為“尖兒”，不僅無助于“尖兒”的正常培養(yǎng)，反而還會真正把“尖兒”給掐了，掐蔫、掐壞，甚至掐死本來可以成長得不錯的“尖兒”。
真正貫徹落實《綱要》精神，真正尊重學生個性發(fā)展，聽起來是口號，做起來真難。難在這是一場靈魂的洗禮，難在這是一場傳統(tǒng)與創(chuàng)新的角逐甚至是革命。但是，如果不能邁開這一步，什么教育改革啊，什么多元化人才成長啊，都永遠是紙上談兵，甚至在紙上都不愿意談的兵。孫云曉先生的女兒上初中的時候，選擇了一所非區(qū)重點的日語特色學校。在家人都反對的情況下，她尊重了孩子的選擇，除了讓孩子學習游泳外，他從來不給孩子報任何課外輔導班，六年學習日語，孩子最后考入上海一所高校，畢業(yè)后成為中國新聞社的駐日記者。這是真正懂教育、也是按照人才成長和培養(yǎng)規(guī)律辦事的好父親。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樣呢？更重要的是，每一所大學、每一所學校、每一個教育工作者能不能都有這樣的勇氣、魄力和理性呢？我看未必。至少從媒體曝光的這些事件中我沒有看到我們高校別樣的、令人耳目一新的舉動和表達。
今年高校招生錄取前夕發(fā)生的這幾件事，的確給我國高校提出了一個嚴峻、緊迫又具有重要意義的課題，這就是我國高等教育要加快改革，特別是按照《綱要》所說，實現(xiàn)“到2020年，高等教育結構更加合理，特色更加鮮明，人才培養(yǎng)科學研究社會服務、整體水平全面提升，建成一批國際知名、有特色、高水平的高等學校，若干所大學達到或接近世界一流大學水平”的目標。這絕不是空話，北京郵電大學楊義先教授這樣評價大學的“誰比誰重要”——人心比人才重要、領導比群眾重要、自由比紀律重要、特色比排名重要、教育家比科學家重要、發(fā)展空間比工作空間重要，說得很中肯，而我們有多少所大學真正做到了這些呢？
距離《綱要》提出的目標，還有不到十年的時間，從現(xiàn)在看，任務艱巨又困難多多、阻力重重��！不說別的，單說有特色吧！真正做到這三個字的大學，我看就不多。如果我們的每所大學都能夠特色鮮明、各領風騷，我就不信吸引不到一流考生,我就不信高校之間還互相掐架。老百姓有句話叫“沒有梧桐樹，引不來金鳳凰”，還有一句話是“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沒柴燒”。我們高�，F(xiàn)在需要反躬自問的是：大學，你是梧桐樹嗎？你有青山嗎？
今年是《綱要》頒布實施的第一年，別說我假正經(jīng)，總拿《綱要》說事兒，是我覺得這個綱要太好了，而現(xiàn)實生活中發(fā)生的許多與教育相關的事件我又覺得與這個《綱要》相距甚遠。這不要緊，畢竟是實施第一年，但我期待，明年或后年，再有不參加高考而選擇以其他成才方式的學生，我們能給予更多的溫暖、關懷和支持；再有高考成績優(yōu)異卻選擇到海外就讀的學生，高校不驚訝，也不嘆息；再有考生在不同名校之間猶豫不定時，我們的高校真誠而熱情的告訴他我這所大學的特色，以及是否適合你的需要，你的需要和選擇就是我這所大學最大的滿意。再不要、也不該再出現(xiàn)“搶生源”、“爭狀元”、“掐尖兒”的事兒了，甚至這些詞匯，都盡快地消失才好。你聽說過，哈佛、耶魯、牛津大學搶生源嗎？你聽說過麻省理工，法國高師和早稻田大學“掐尖兒”嗎？
一所具有現(xiàn)代意識并經(jīng)得住時間檢驗的大學是不愁也不怕沒有人才進來的。讓我們每一所大學都以自己鮮明、實在和大氣的胸懷真誠擁抱多元化選擇的每一位學子。這個過程雖然痛苦，也可能漫長，但它開出的一定是拔尖創(chuàng)新型人才之花，結出的也一定是拔尖創(chuàng)新型人才之果。